马车微微一震,缓缓的启动了。蒙古马力量小速度不快,但是擅走,临高的道路又平整,车子走得很稳。李洛由喝过二盏茶,稍稍平一平气息。坐在那硬木板的靠背上一个多时辰的也相当的累人,更不用说屋子里挤满了人,要不是现在天气不热,通风又好,他恐怕是坐不下去了。
来东市看庭审是顾葆成的建议――这一桃è事件引发的案在文宣部的大力宣传下已经成了临高的街头巷尾的热点了,自然也传到了琼海号,李洛由在临高的下榻处。李洛由上次就对临高的司法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一次听说有个案子要按照《澳宋律》公开审理,他不由得起了很大的兴趣,关照顾葆成把所有有关的报纸材料全部收集起来给他看。
李洛由肩负解救何汝宾残部的使命,从澳抵达临高已经有十几天了。由于元老院需要开会讨论如何处理陷在琼山的明军残部,李洛由在琼海号只能百无聊赖的等待――有时候刘三或者其他一些他认识的元老会来和他聊天,但是大部分时间里他只能靠阅读顾葆成收集来的临高的报纸和书籍来消磨。
顾葆成在临高有一段日子了,他已经多少了解澳洲人做事的思路――他们会在报纸上明示或者暗示很多东西,阅读《临高时报》和本地印发的各种书籍就是了解他们想法的最好窗口。
李洛由对内侄的看法很感兴趣――当然,这不算什么真知灼见,正如他定期要看从邸抄一样。邸抄里同样能看到朝廷的许多动向。
但是《临高时报》的内容要广泛的多,形式也活泼得多。其中的许多形式是他第一次看到,比如这次的破坏军婚案,报纸上不但就这起案子的前因后果进行了报道,还对《澳宋律》进行了所谓的“背景介绍”,特别是“破坏军婚”的概念和实践,都有长篇文章。李洛由仔细的阅读了报纸上的文章,很快就明白澳洲人是要在临高推行《澳宋律》了。他感到一阵震惊。
推行新法,是新朝的一个重要特征。报纸上公然谈澳宋律,这是已经明明白白的准备树起旗子割据一方了。李洛由一阵落寂――看来这琼州一府,很快就将不再为大明所有了!奇怪的是,他对这个现实很是心平气和,完全没有过去听说沈阳陷落的时候忧愤之情了。起码,这些人还自称是华夏苗裔,没有视百姓如奴仆猪狗一般,做了许多造福一地百姓的实事。老百姓在澳宋人的统治下过得日子,比在建虏的统治下要好得多――甚至比大明也好得多,大明对它的百姓也毫不仁慈。当官的只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对百姓的死活和国家的疆土毫不在意。
现在,统治大明百姓的官员们把他打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要达成一个能掩盖因为他们轻率的挑起战争又遭遇惨败局面的协议。李洛由每每想到这里,就为这个朝廷感到绝望。他听说过皇帝是个勤政的人,冀图中兴大明,但是他手下是这么一批人物在当官为政,就算是太祖再世恐怕也难有作为。
顾葆成见他对这起案件非常关注,便提议去旁听审问过程。李洛由对澳洲人的司法制度早有很大的兴趣――上次在东市游览的时候他就发现澳洲人的司法制度和法律有类似欧洲人的地方。但是当时逗留实时间很短,没来得及看到一次庭审,现在有这么一桩要紧的案子,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李洛由要看庭审,当然是特事特办――在企划院即将实施的下一步规划中他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办公厅的指示下,马甲立刻从“保留票”中提取了二张jiā给他们。
整个庭审过程让他感到即诧异又在情理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过去的想法没错,澳洲人的法制是深受欧洲人的法律制度影响的,包括审问的形式。不过他们在欧洲人的体制上又有所创新。比如这个他闻所未闻的“破坏军婚”,他感觉即使是欧洲人的法律里也不会有这么奇怪的条文的。
“澳洲人是在收买士兵人心,恐怕将来所图非浅。”顾葆成在车子里小声说道。
“他若是不能收买人心,怎么能打得何镇全军覆没?难道就是靠着火器犀利四个字?”李洛由说道,“若论火器犀利,关宁镇军和京营的火器何尝不犀利,照样给建奴打得不敢出城一步,躲在城里看着他们杀人放火!”
顾葆成知道姑父说得是建奴入塞的事情――从北方传来的消息非常不好,建奴杀掠州府数十,掠去无数财物,还掳走了十多万百姓。
在顾葆成看来,澳洲人除了火器犀利,收买人心之外,在其他很多方面都胜过官府一筹。不过他不敢争论,只是随身附和:“姑父说得是。”
马车来到琼海号口,这所字号占地不小,但是建筑占地却不大,房子的脸也不显赫――和其他商家都尽量让自己的脸尽量壮观不同,琼海号的脸是很朴素的模样,三开间的脸,无论是装潢还是气派都是传统老字号的模样。
琼海号在面上做一些零售买卖,销售各种大陆上的土特产商品。这不是它的主业――它的主要买卖是大宗贸易,琼海号从大陆运进来各种澳洲人需要大宗货物,尤其以辽东货和口货为主,特别是各种皮货。马皮、鹿皮、羊皮,这些都是临高工业系统急需的设备材料。另外,这里还运销各种广东等地盛产的生漆、桐油、蚕丝等工业原料。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