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铳。
这一铳角度极是刁钻,竟是穿过亲卫的间隙,射在瓦克达背甲上,击得他的盔甲几乎裂开。
瓦克达踉跄两步,被满达海拉着,继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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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丢掉鸟铳,追了十余步,掏出腰间自己的燧发火铳,瞄准瓦克达的头。
想了想,他还是放下手。
“你怎么不射?!”唐节追上来。
王笑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就算杀了他,我们也不敢让人继续追击溃兵。”
“有何不敢?!”
“又不是你的兵,你当然不心疼。”王笑把自己的火铳收进来,道:“我这支枪就剩一发子弹了,要留给重要的人,瓦克达还不配。”
“呵。”唐节支着长槊冷笑一声,知道在这里自己说的不算,也不继续劝王笑,只低头查看自己裂开的伤势,嘴里讥讽道:“再保存实力,等败亡了,留给你自己吧。”
“有本事你自己拿鸟铳打,我拦你了吗?”
“老子不屑用这玩意。”
“不会就不会,还不屑?”王笑道:“回头牛老二学会了你还学不会。”
唐节怒道:“别把老子跟那蠢材比!”
“你比得了吗?今夜大家都办成了,就你,走了瓦克达和满达海。”
“这两个建奴太警觉,老子动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你家老宅了,老子还能怎么办?!”
“那你离我远点,你这人气运不好。”
王笑说着,也不理会唐节,领人收拾战场,救治伤员。
他虽然不会医术,却已经会治一些外伤,也不嫌麻烦,亲自给伤兵包扎。
这也是他能赢得民壮队伍人心的原因之一。
一通活忙到天光大亮,王笑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看去,见牛老二带着人在押解俘虏。
这些民壮就喜欢把人家的东西全都剥下来。
“你们……把光溜溜的尸体埋一埋啊,都说了多少次了!”
接着王笑又开始审问俘虏,他要把能打听的情况一点一点全都掏出来。
他时间紧,喜欢把两件事合在一起做。
比如,一边审讯,一边教民壮们使用鸟铳……
“嘴硬是吧。”王笑拍了拍一个俘虏的脸,站起身,拿起一把鸟铳丢在牛老二手里,道:“会用吗?”
“俺会用!”
王笑有些诧异,道:“砰了他我看看。”
“是!”
牛老二接过鸟铳就开始装填……
“你别顶着他脑袋,炸膛了信不信?”
“哦。”
“等等,再远……”
“砰!”
“娘的,吓死俺了!”
牛老二吓了一跳,俘虏们也吓了一跳。
审讯也顺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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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王笑就领着人撤离了王家村,这次是真正的撤离。
一直翻到青风岭上,民壮们才安营扎寨歇息下来。
次日,忽听炮火轰鸣,整座山川都颤动起来。
林间惊鸟走兽不停。
名叫二顺的民壮本来站在山巅上值守,差点没一屁股墩摔到山下。
“哇,这动静。”二顺感慨了一句,不由愈发佩服起王笑来。
“国公爷肯定料到了建奴要拿大炮轰我们,这才躲到山上。”
“可不是嘛。”
二顺从背上解下鸟铳摸了摸,又说道:“要是国公再带我们把大炮抢下来,我们是不是还得学着用大炮啊?可是这鸟铳我还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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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拿了一个千里镜向山下看去。
千里镜是瓦克达丢下,被他捡来的。
跟一群民壮呆久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捡破烂的了。
“建奴为什么像这样乱轰?”唐节看着山下,皱了皱眉。
王笑淡淡道:“被打怕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打?去把他们的炮抢下来?”
“我考虑过。”王笑说着,摇了摇头,道:“意义不大,抢了炮我们也带不走,打阵地仗反而是抛弃了我们的优势。”
“那你在想什么?”
“这次多尔衮派来的管炮营将领叫曹振彦。”
这是从俘虏当中问来的情况,唐节倒也知道,问道:“所以呢?”
“曹振彦乃北宋名将曹彬之后,楚朝开国后曹家世任沈阳中卫指挥使,直到沈阳被建奴攻占,曹家投降后金。”王笑道:“曹振彦本是归佟养性统领,在乌真超哈营任教官,后来成了多尔衮的包衣家奴,担任多尔衮亲卫管炮营佐领。”
唐节又问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勇猛善战吧。”
“这算什么特别之处。他再善战,有老子善战吗?”
“他还有文化。”
唐节沉默片刻。
“世上有文化的人多了。”
王笑道:“这般说来,他确实也不算很特别。”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王笑其实是听说过曹振彦的,曾经他在读完红楼梦之后,听老师说过一点点曹家的历史。
曹雪芹的高祖父曹振彦,在清开国之际鞍前马后,创下汗马功劳,直到多尔衮死后,正白旗归入上三旗,包衣为皇帝家奴,曹家自此归入内务府,爬到了显赫高位。
而曹振彦,参与了大同之屠。
大同全城十数万军民之性命尽丧,血流成河。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最后搭起一门一户的无限风光。
当然,曹雪芹是曹雪芹,曹振彦是曹振彦。一本红楼洗刷不掉曹振彦的罪行,而大同之屠也不必算到后世子孙头上。
总之,王笑脑子里在想的是,干掉曹振彦,还会不会有红楼梦?
“哦,还是有的。”
“那这次,顺手把他干掉吧……”
~~
北直隶战火纷飞。
多尔衮又连下两道军令,催促豪格尽快攻陷永定门。
豪格则表示,只要后方粮道安稳,十日内必攻破永定门。
多尔衮收到回复,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
“唐中元居然还不出城决战,不像他的行事啊……”
眼前的战局不是不顺利,但楚瑞联军显然开始改变战术,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决战。
瑞军开始收缩集中兵力,固守燕京;楚军却是分散出小股骑兵,不断偷袭粮道,让人不胜其扰。
多尔衮感到压力渐渐大起来。
目前他不太想动用吴阎王的兵马,但包围秦山河、分兵沧州、再派兵追击两个王笑,分散了太多兵力,剩下的兵力不足,使得攻打燕京的进度慢了下来。
唐中元显然也是捕捉到了这一点,不再着急决战。
更可气的是,王笑明明是处于劣势,却表现得不紧不慢。
燕京以西五千泥腿子一路在山林边打边退,已退到了圣莲山附近。瓦克达领兵追击,不能斩首几个人,每天却都有零零散散的伤亡。曹振彦的炮火搬不上山,陷在坡峰岭进退两难。
燕京以南的五千骑兵则是动不动就偷袭粮道,一看到清兵就跑。派兵追击围堵吧,耽误攻打燕京。不派兵围堵,他们又去骚扰围着静海县的阿巴泰部的兵马。
本想让在沧州的多铎从南面拦截,结果德州又有一个王笑率军逼上来,海船配合,攻克了海兴县城。
多尔衮想到这里,又拿出瓦克达的军报看了一会,上面言之凿凿表示自己追的“必是王笑无疑”。
问题是,每个将领都是这么断言的。
豪格说自己一箭差点射死了王笑,多铎的战报则说亲眼在海兴县城墙上见到了王笑耀武扬威。
“范章京怎么看?”
“他们不过是雕虫小技,左右不了大局,只是想扰乱我们的军心罢了。眼下我们只要攻下燕京……”
“报!”
范文程才说到一半,帐外一声通传。
接着,又是一连好几骑探马奔来。
多尔衮知道,又是些无关痛痒却让人心烦意乱的消息来了。
“报!楚军又有海船驶入大沽口,炮击我军……”
“报!静海县的楚军动了,攻打了武清县……”
“饶余郡王阿巴泰急报,楚贼王笑亲自从大沽口登岸,亲率一万关宁铁骑攻克武清,向郎坊攻来了……”
多尔衮大怒,一剑把案角砍断。
“王笑王笑,哪有那么多个王笑?!都给本王查清楚了再报,否则以扰乱军心之罪重惩!”